如果说前影片半部分我们在这对老人身上看到的是在平淡琐碎的生活中发现、创造美好的能力,影片后半部分则是这个家庭面临苦难、不可抗力时表现出来的坚韧和乐观。目前,该片猫眼评分为9.0分,淘票票评分为9.1分,豆瓣评分也达到了8.9的高分,在可看性和文艺性上均表现不俗——不论是从内容本身,还是评论和评分上,这都是一部值得被市场温柔以待的电影。
作者 | 申学舟、范琳琳
我是在FIRST电影馆看完的《四个春天》,它是我过去一年里第二部给到五星满分的电影。
在放映的105分钟里,所有人都以导演陆庆屹的视角,陪伴这个来自贵州独山的可爱家庭走过了从2013年到2016年的四个春天:父亲陆运坤,母亲李桂贤,一个沉默寡言,一个活泼热闹,但都好奇心旺盛。他们都经历过艰苦的日子,但又对生活保有极大的热情。两人有三个孩子,姐姐陆庆伟、哥哥陆庆松和专注拍摄的陆庆屹,每到春节三人都会尽量回到家乡和他们团聚。
在电影的前半部分,观众不止一次地被这对父母的可爱所打动。陆运坤是中学退休教师,李桂贤是家庭妇女,但他们的老年生活并不像刻板印象中的留守老人那样孤独凄惨。事实上,在中国的代际关系中,上一辈能够拥有如此独立的生活状态和富足的精神世界,是极其难得的。
如果说前影片半部分我们在这对老人身上看到的是在平淡琐碎的生活中发现、创造美好的能力,影片后半部分则是这个家庭面临苦难、不可抗力时表现出来的坚韧和乐观:在影片后半部分,穿插了不少这个家庭老旧的家庭录像,你会发现这家人一直都在记录和发现生活中的美好。而导演作为家庭的一员,在姐姐的葬礼上几乎晕倒,但成片后却并没有刻意渲染悲伤,而是把这个全中国千万家庭都会面临的情绪,完整、真实的通过镜头记录了下来。
纪录片强调“真实是一种力量”,但《四个春天》是为数不多的能用这种力量击中我的电影。目前,该片猫眼评分为9.0分,淘票票评分为9.1分,豆瓣评分也达到了8.9的高分,在可看性和文艺性上均表现不俗——不论是从内容本身,还是评论和评分上,这都是一部值得被市场温柔以待的电影。
不过,低票房是国内所有纪录片面临的问题,2018年上映的14部纪录片电影中,有12部票房未过千万。根据猫眼专业版的数据,《四个春天》首日排片仅2.1%,首日票房(含点映)仅有150万出头,截至目前总票房为554万元。但所幸的是,由于口碑的的持续影响,《四个春天》的预测票房已经由最初的500万上涨至现在的1200多万。
“父母是特别有才华的人,只是被时代湮没了”
三声:是什么时候开始记录家乡的一些东西的?
陆庆屹:我从08年开始,就去记录老家的街道、街坊领居、风土人情。后来我在豆瓣上发了《回家》的相册,大家看了非常热情。我就是拍一张地里的白菜都有很多人在下面回复。我就觉得很奇怪,这是为什么?
后来我想,可能我拍这些的时候确实有感情在里面。那个时候我离开家去北京已经二十年了,很多东西都变了,我的认识也变了。当我成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家乡,那种状态是不一样的,带着情感的美好就开始浮现了。就像现在很多人喜欢去看油菜花,但我小时候那些油菜花一直包围着我们,我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但当我现在再回去,带着这种审美的意识去看的时候,我觉得真的挺美的。
三声:之前一直是拍照,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拍视频的想法?
陆庆屹:我后来去翻了翻豆瓣,发现是在2012年中期有这样的想法。当时主要是觉得,对于我想拍的内容来说,照片有一点单薄。我想记录时间,但照片都是瞬间,是定格的。但也没想那么多,以前的照片中有很多是拍我爸妈唱歌、做东西的状态,我也觉得能有视频记录下来挺好。
当时也因为工作需要配一个相机,然后就开始攒钱买相机。在拍我爸妈的时候,那种状态让人特别感动。但当时是手持拍摄,镜头晃动,包括在技术上有很多限制,那时候我觉得就应该拍好一点,所以又买了一个三脚架回家。
三声:真正开始去拍是2013年的事情?
陆庆屹:对,拍了四年。其实到现在我回家也会拍。我特别喜欢去表达东西心里也有很多的看法,包括我对世界的认知,如果有人愿意,我其实挺想分享的。如果没人愿意,我就自己跟自己对话,我经常是这样的状态。
那个时候是想为父母做一点事情,因为一方面我特别喜欢他们,第二个我觉得他们都特别有才华,但是就是被时代湮没的哪一种,很遗憾的。
“像是人生有了一个交代”
三声:你不是一个职业导演,你觉得自己身上什么特质对拍摄帮助最大?
陆庆屹:在我过去复杂的经验里,可能让我对很多东西比较敏感,比如人在自然里的反应、在生活里的反应。不止是事件,还包括情绪这些。然后我对声音也很敏感,容易被它打动,风声、燕子的叫声、父母唱歌这些。
另外我是一个特别喜欢凝视的人,说好听叫凝视,其实就是发呆。在那种状态里边,可能你会跳脱出生活的现实,它可能会浮现出一些除了日常需求之外的情绪,我就喜欢抓那些东西。
三声:在拍《四个春天》的过程中,你是怎么选取拍摄时间点的?
陆庆屹:我是逐渐有那种预判性的。因为生活它太随机了,很多东西没有逻辑性可言。但有些东西你可以很敏感,比如我听见敲门声,虽然不知道是谁来了,但我会拿着机器去拍。有一次是邻居吴叔叔,他敲门送来两株腊梅,是从成都带过来的,这样的情谊你不记下来挺可惜的,对吧。我们太容易忽略掉这种信息了,但我觉得每个人都可以有意识地去训练自己。
“我这一生总能碰上对我特别好的人”
三声:剪片子的过程你是完全脱产的?
陆庆屹:对。我很感谢一个人,他叫胡一红,我们没见过面,是豆瓣网友。有一次我在上海干活儿,把相机丢了,我就在豆瓣上发了一条状态。他就给我发豆邮说要不赞助我一个相机,我当时特别吃惊,不过我说不用了,我自己还可以。
但我剪辑的那一年多时间是足不出户的,把所有工作都停了,甚至有几个月我把网也断了。因为我这个人是这样的,很容易被干扰,然后进入状态又特别慢,如果一直有工作到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剪完。然后他(胡一红)就说,要不这样吧,这个期间你的生活我来帮你。
十几万,你能想象吗?就是一个没见过面的网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生总能碰上对我特别好的人。
三声:有上院线的契机是遇到了现在的制片人赵珣?
陆庆屹:对,还挺感谢他们的。因为目标是上院线,但当时的片子不是用专业设备拍的,所以声音画面这些都需要用院线的标准去修整。这些是我处理不来的,这不是我能力所在。
比如声音,我在家自己听的时候是没问题的,我用的还是半专业的音箱,但是在尤伦斯放映的时候,那种细微的噪音就出来了,我当时挺纳闷的,后来发现因为我拍的时候用的是相机本身的录音功能,出来的声音确实不太行,后来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调整。但是在内容剪辑上他们很尊重我,除了一些小调整,结构没有任何改动。包括后来在FIRST上也特别顺利,我都觉得像一场梦一样。
《四个春天》首映礼现场
三声:在后期的宣传上你是什么角色?
陆庆屹:我没参与过任何事情,我就是配合。在宣发这边我只参加过一次会,因为做片子跟推广片子是两回事,宣发我完全不懂,而且我也不想懂。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对我来说我这一部片子已经完成了。
那次会上我就一个意见,我觉得是不是吹得太狠了?他们就说这个不是你自己吹自己,是别人对你的评价。但我反正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打那以后我再也不去开会了。
三声:后来那么多评价里,哪个你觉得最贴合你的感觉?
陆庆屹:我有一个朋友他说,人能活的那么自然、那么坦率,在艰苦中生活还有尊严,还有艺术的表达。艺术就是人生。这个我觉得可能是最贴合我的感觉的,特别感动。
三声:上映之后你父母还有再跟你提过这个片子吗?
陆庆屹:之后就没怎么提过了。我妈会问,又有人看了,他们喜欢吗?类似这样的问题。他们处事的那种方式,就是很质朴。因为生活里边他们自己事太多了,哪有时间去考虑这种虚无的东西。
©三声原创内容 转载请联系授权
TAGS
金马奖
豆瓣
评分
四个春天